昨天太近，明天太遠?: 時間與心理距離

圖片來源: https://womany.net/read/article/4797

天團五月天「擁抱」的歌詞: 「昨天太近，明天太遠，默默聆聽那黑夜」。過去與未來對於人們的主觀心理距離，真的不同嗎? 昨天真的距離我們比較近，明天真的比較遠嗎?

        請讀者回答以下兩個問題:

一、一個月之後，離今天的心理距離有多遠?   1為距離今天非常近，7為距離今天非常遠。

二、一個月之前，離今天的心理距離有多遠?   1為距離今天非常近，7為距離今天非常遠。

你的答案是什麼呢? 一個月之後與一個月之前，哪個離今天比較近?

五月天錯了，應該是昨天「太遠」，明天「太近」

Caruso, Van Boven, Chin, & Ward (2013)發現不論是如同上面問的一個月，或者是一年，答案都是未來距離今天較近，而已經逝去的過去，距離今天較遠。前面詢問的是一個月前後(以及一年前後)距離今天多近或多遠。接下來研究者為了再次確認未來的確比過去還要來得近，他們以西洋情人節為標的。在情人節8天前(未來: 情人節還沒到)，以及7天後(過去: 情人節已經過去)，以線上調查方式，詢問323名企業員工:「我覺得情人節距離現在...」，以-3代表距離現在很近，到+3代表距離現在很遠。研究者發現一致的結果，也就是: 當情人節還沒到時(也就是情人節是在未來)，受訪者感覺情人節離他們比較近。而當情人節已經過了，他們覺得情人節離他們比較遠。研究者再一次確認心理距離的不同: 未來較近，過去較遠。

「時間」不對稱與「空間」中的移動有關

如果Caruso等人的研究只停留在描述時間的不對稱性，那就太可惜了。他們進一步認為，之所以會有時間不對稱性，是由於自我在空間中的移動。這就有趣了! 「空間」中的移動竟然會影響「時間」的遠近判斷。試想這個日常生活常見的簡單例子，你正要走路從你家前往便利商店。當你行走時，即將到達(「未來」)的便利商店逐漸朝你而來，你感覺商店離你越來越「近」。而已經離開的你家(「過去」)，則離你越來越「遠」。Caruso等人認為這樣的空間移動經驗，與時間感非常有關。日常的空間移動經驗告訴我們，即將到達的目標會越來越近，已經經過的地方會越來越遠。對應到時間感，「未來」就如同逐漸接近的便利商店，「過去」就如同逐漸遠離的你家，所以你會感覺到未來比較近，而過去比較遙遠。

圖片來源: http://www.swarthmore.edu/psychology/virtual-reality-stimulus

如果Caruso等人的想法是正確的 (空間移動影響心理距離的判斷)，那如果改變空間移動，是否就會改變心理距離的判斷 (例如不再認為未來比較近)。他們採用了十分聰明的設計，讓參與者在虛擬實境中體驗行走的感覺(該研究的虛擬實境畫面: http://www.swarthmore.edu/psychology/virtual-reality-stimulus)。參與者會看到如圖的場景，他們不用真的走，而是場景會移動，彷彿他們在行走一般。有一半的參與者會看到正常的向前行走的畫面，也就是畫面中的建築物越來越近。而另一半則是看到倒退走的畫面，也就是建築物越來越遠。最後，實驗者問所有參與者三周前以及三周後，距離現在多遠 (1:一點都不遠，9非常遠)。

他們發現，看到正常向前行的畫面的參與者，仍然有「未來較近，過去較遠」的現象。但是看到倒退嚕畫面的參與者，未來與過去的心理距離則沒有差異，也就是，時間的不對稱性竟然因為看到倒退嚕畫面而消失了。自我在空間中的移動，竟然可以影響時間感。

Caruso等人也進行了一系列實驗來排除其他混淆變項，以確立空間中的移動的確是很重要的因素。他們排除了記憶的因素 (例如，過去是可以回憶的，而未來只能想像)，排除了抽象性 (過去比較具體，未來比較抽象)，最後也排除了經驗 (過去到現在之間有許多事件發生，但現在到未來之間沒有事件發生)。這一系列的實驗設計十分美，考量了許多混淆變項，並一一設計精美實驗來反駁，非常值得其他研究者學習。

明天太近對人類有好處嗎?

我們可以用另個問法: 如果我們覺得明天很遠，會有甚麼後果? 有句話說「明日復明日，明日何其多。我生待明日，萬事成蹉跎」，如果我們覺得明天很遠，可能就不會積極為明天預先準備。想想看，當學生覺得明天的考試很近，是否會更積極準備呢? 進一步的問題是，喜歡拖拖拉拉的人，是否對未來的心理距離是比較遠的? 如果是，是否可以用虛擬實境讓喜愛拖拖拉拉的人改變時間感呢? 或許答案就在即將來臨的未來…。

作者簡介:

何明洲，中山醫學大學心理系教授，http://w3.csmu.edu.tw/~mingchou/。 興趣廣泛，喜好科學、旅行、健行、跑步、紀錄片等有趣事物。

參考文獻:

Caruso, E. M., Van Boven, L., Chin, M., & Ward, A. (2013). The temporal Doppler effect when the future feels closer than the past. Psychological Science, 24, 530 – 536.